虛得輕默默地走在噴水池廣場的階梯上,他正在前往資管系系辦公室的路上。


虛得輕是資管一B的班代。他的身材矮小瘦弱,留有一頭平頭,臉上戴了一副粗框的眼鏡。長相剛毅木訥,沒有表情的時候看起來嚴肅沉悶,不過認識虛得輕的人都知道其實他是一個脾氣溫和的好好先生。


除了脾氣溫和,他也是個盡守本份並且認真負責的好學生。只要是他負責的事情他絕對是會負責到底,而熱心公益的他也常常幫忙班上處理事情,特別是第一學期系籃比賽他挺身而出帶動班上口號,以其獨特的“防守,守一個”呼喊振奮人心,最後助班級贏得勝利。因此班上在這一次班代選舉的時候毫無猶豫的就提名並且多數人投給了他,虛得輕也在此接下了班代的責任。


他身上總是穿著一件灰色的短袖T-shirt和水藍色的運動短褲,在搭配上一雙白色的布鞋。會這樣穿一來他下午有空閒總是會和別系的壘球隊進行訓練,二來炎熱的天氣也讓他實在不想要穿著厚重的牛仔褲趴趴走,儘管牛仔褲是大學生的制服。


說到壘球隊,其實他現在要前往系辦公室就正是要為了壘球隊的事情。


不喜與人爭執的他其實是很有原則的,尤其是對於他所熱愛的事物更是到達了無法改變的死心塌地境界了。壘球就是他最熱愛的事物之一,從高一下開始到大學了始終不變,而且他也知道以後這種喜歡的心情是不會改變了。


由於別系都有系壘球隊,但是資管系卻一向都沒有壘球隊,熱愛壘球的他一直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於是久了他逐漸有自己創立系壘的想法,再加上週遭一樣熱愛壘球的同學和朋友不斷給他鼓勵,於是他便一肩扛下了創立系壘的任務。


不過這幾天來的奔波詢問,充滿挫折的結果讓他的熱情漸漸地冷了下來。首先詢問系學會的會長,系學會會長給的答案是先找出三十人,然後找出指導老師,最後到課外活動組填申請單。得輕聽了聽,他赫然發現這是一般社團的成立方法,並不是系直屬的隊伍的成立方法。


接著他跑去課外活動組來問,課外活動組給的答案是他們不清楚,希望虛得輕能夠到系學會詢問這件事情。又被踢皮球到系學會的虛得輕決定到系辦去問清楚,到了系辦之後系辦的工讀生只回了一句你去問系學會比較清楚就把虛得輕踢走,於是灰心喪志的虛得輕只好再度求助系學會會長了。


系學會會長決定幫虛得輕向系學會指導老師問清楚,於是虛得輕就暫時等待著系學會的消息。與此同時虛得輕又跑去問了其他系壘的隊長他們是怎麼創立的,不過相同地那些人給的答案都是不清楚或是不知道,因為系壘在他們讀朝陽的時候就有了。


原本以為很快就會有答覆的虛得輕卻等了好幾個星期。這段時間系學會會長總是有許多的理由來說明自己為什麼忘了去問,不過結論都是他太忙。虛得輕不久決定親自寫信給系學會指導老師,他用E-mail寄到指導老師的信箱,並請等待他的回信。


過了一個星期,那個指導老師一直沒有回信。期間虛得輕還有拜託導師去向指導老師問這件事情,不過卻一直沒有後續發展。左等右等等不到消息的虛得輕漸漸地從原本喪氣的心態轉變為憤怒,沒想到學校的行政人員全都是巴西來的,踢足球的功力一個比一個好,這些人去組一隊一定可以踢進世界杯。


就在今天虛得輕決定了。他決定要自己親自去找那個指導老師問個清楚,當面詢問這件事情讓那個老師想躲也躲不掉,再來也可以趕緊了結心中一直苦惱的事情。


他快步走進了系辦公室,向工讀生詢問指導老師的辦公室在哪裡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他實在不想浪費時間在只會說不清楚的工讀生身上。系學會指導老師的辦公地方不像一般教授有自己的辦公室,他在電算中心有負責的工作,所以一般時間他都會在電算中心。


電算中心在行政大樓,於是得輕便走下資訊大樓並且橫越紅磚廣場然後走進了行政大樓。大廳服務台的女工讀生無聊地環顧四週,偶而有教官和學生穿越著大廳出去或進去朝陽。虛得輕向右轉搭乘服務台對面的電梯,電梯口有標示各樓層的部門分布,從中查看到電算中心是三樓之後,虛得輕便隨著電梯坐上了三樓。


電梯門開啟之後,印入眼簾的是印有校長室三個大字的招牌。三樓包括了校長室、秘書室、沒人看的朝陽時報編輯室,以及走廊最底端的電算中心。得輕鼓起勇氣,戰戰兢兢地走向了電算中心的櫃檯。


他的腦中一直盤算等一下要怎麼跟指導老師講,以及老師會有什麼反應以及自己該怎麼應答。得輕走到了電算中心的櫃檯前,那就像是醫院藥局的櫃檯一樣,有兩個工讀生坐在櫃檯前打著電腦,而身後則是一堆忙碌著的工作人員,這間不算大的房間就是所謂的電算中心。


『呃,請問,戴少幗老師在嗎?』得輕走近櫃檯問工讀生。


『戴老師喔?他出差囉。』工讀生毫不猶豫地說。


『啊?』得輕訝異地脫口而出,原本緊繃的心情立時放鬆了下來。『他出差喔?那今天都不會回來囉?』


『沒錯。』工讀生點點頭說。


『喔,好﹒﹒﹒﹒』得輕要走之時,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問了一句。『老師大概出差多久了,有一個星期了嗎?』


『沒有耶,今天才出去的喔。』


『喔,好,我知道了﹒﹒﹒﹒謝謝。』得輕說完便黯淡地離開了。


又一次的挫折了。沒想到這次連講都沒講就結束了。原本得輕還以為是因為老師出差一個星期所以才沒回話,沒想到他是今天才出去的,那麼意思就是老師看了信卻置之不理,就這樣子擺著到他出差都不處理了。


虛得輕走進廁所,炎熱的天氣讓他感到氣悶無比。


他站在洗手台前將水潑到臉上,然後大大的吐了一口氣。看著鏡中的自己,得輕感到一股冷冷的憤怒在心中蔓延。這不是那種會氣到大吼大叫或是亂砸東西的憤怒,這是一種更為激烈更為憤怒的憎恨,冰冷地將內心的熱情通通凍結起來。


沒想到學校做事情都是這個樣,每個人都互相推託責任,總是有各種的理由沒有達成學生的需求,到最後甚至是以擺爛的方式來處置。得輕心想,他要的不多,他只要一個明確的答案,一句可以或是不可以的答案而已。


他真希望有什麼辦法可以懲治這些怠惰無用之徒。上紅磚廣場就算寫一千篇抱怨文都沒有用,跟導師訴苦也是毫無用處的,如果告上高層的話也會引起全面的撕破臉,得輕非常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不過沒有衝突沒有大事件發生的話這些怠惰之事看來是不會改變的了。眾多的師長壓力會讓學生有不敢站出來反抗的念頭,而要是有人挺身而出毫不隱瞞的說出學校的陋習的話,也許一時之間會鬧的沸沸騰騰,不過只要時間一久這件事就會慢慢的給人所淡忘,那名學生也會遭到師長刁難,於是一切的陋習又將回歸。


極端的人也許是最幸福的,當他不願意習慣這些制度卻也不願意挺身而出反抗這些制度的話,中庸的態度將會讓人活在極大的痛苦之中。


他真心的期望有什麼辦法或是什麼人可以挺身而出反抗這一切,到時他將會不顧一切的起身幫助那個人,畢竟那時他才知道自己不是孤軍奮戰的﹒﹒﹒﹒



突然間,一個聲響打斷了得輕的思緒。他嚇一跳,趕緊循聲望過去,只見地板上突然多了一個黑色的東西,那是剛剛進來的時候沒有的。得輕感到疑惑,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個東西,原來那個黑色的東西是一本書,一本筆記本。


得輕看了看四周,確定都沒有人之後他才戰戰兢兢地拿起那本筆記本。只見純黑的筆記本書面什麼圖案都沒有,只有封面有五個白色的大字而已。


朝陽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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